中國的長城與運河，被稱為世界上最偉大的古代建筑工程，它們修筑歷史的悠久和工程的宏大而艱巨，都是世界歷史上絕無僅有的。它們都連續不斷修筑、開鑿了兩千多年，橫貫中國的東西南北。它們一個是保衛國家政權的穩固和安定，一個是保證統治中心物資財貨的供應渠道。兩者對中國兩千多年封建社會的安全穩固和繁榮發展，都起著重大的作用。

　　然而對這兩個中國乃至世界上最偉大的工程的功過是非一直不斷在爭論著。就以長城來說，自它的開始出現不久，爭論就一直沒有停止過。兩千多年來雖然眾說紛紜，但主要集中在兩個方面。主張修長城者，認為它是安定邊疆、保衛國家安全和人民生命財產之必需。代表人物有漢文帝、桑弘羊、劉向、隋煬帝、唐太宗、杜甫、趙秉文等等。主張長城無用、勞民傷財者，有武臣、賈山、劉安、陳琳、貫休、鄭震、李東陽、康熙、乾隆等。此外還有認為長城必需，有功當代，但不施仁政則國仍不保者，有賈誼、司馬遷等等。他們之中從帝王將相、文武官員、文學名家到黎民百姓，都有不同的見解。歷史上所有的爭論，大都處在當時的歷史條件下，從各自本身的利害喜惡出發。統治者更是出于當時統治的需要、統治的策略出發。如清朝的康熙、乾隆雖然口稱“在德不在險”，仍然在加強武備，采取了“平定”、“懷柔”的兩手政策，而且也修繕或增修了一些長城關隘。如青海的藏區長城和湖南鳳凰的苗疆邊墻等等。

邳州古運河東段，今天仍水運繁忙。人民網記者徐星瀚攝

　　我國近代偉大的革命先行者孫中山，曾對長城的歷史功過做了一個較為客觀的評價。除對工程之宏偉給予了稱贊之外，還對它對當時各朝代國防之必需，有功于后世做了肯定。但對封建統治者的暴政，認為是錯誤的。他說“中國最有名之陸地工程者，萬里長城也。……工程之大，古無其匹，為世界獨一無二之奇觀。……秦始皇雖以一世之雄，并吞六國，統一中國，……為一勞永逸計，莫善于設長城以御之。始皇雖無道，而長城之有功于后世，實與大禹之治水等”。（見《孫文學說?知難行易》）。

　　孫中山把長城的偉大工程與歷史上的作用與秦始皇的暴政分隔開來，還是比較客觀的。

　　自孫中山以后，又有不少人對長城的歷史地位、功過是非予以評說。褒者有之，貶者亦有之，各持其說，各闡其由，百家爭鳴，各抒己見。但是長城現在已轉變了它的歷史功能，成了中華民族的歷史文物，國之瑰寶，而且已被列入了世界遺產的名錄，中國第一批第一號世界遺產的名錄。這是客觀現實。

　　長城和運河這兩項中國和世界古代最偉大的工程，可以說是一個姐妹篇，但同時又和兩個被人們責罵的暴君聯系在一起，秦始皇除了焚書坑儒等之外，單就修長城就有貫休和孟姜女的詩文、故事痛斥了一兩千年。修大運河的隋煬帝也被痛罵了一千多年，“罄竹難書”的成語就是罵隋煬帝而傳了一千多年。在“文革”初毛澤東主席還專門給郭?若先生提醒“勸君莫罵秦始皇”。當然對歷史人物的評價，各人有各人的觀點，不能強迫人家同意。秦始皇的功過現在可能有些共識了，如統一文字、統一度量衡、統一交通工具尺度等等，就連修長城也基本上達成共識了。至于隋煬帝修運河、江都游樂，并因此而亡國，還很少有人認真的考察過，甚至于連運河的偉大功績，也因這位荒淫皇帝而不敢多宣傳了。為此特發表一點個人的意見。

　　一、隋煬帝其人。“罄南山之竹，書罪無窮。決東海之波，流惡難盡”。歷史上的許多作品，把隋煬帝說成了荒淫皇帝，與秦始皇這個殘暴之君相提并論。其實隋煬帝并非昏庸荒淫，而是一個很有作為，很有才華的人，他戰功卓越，平定了陳，使南北朝分裂的中國得到了統一。隨之筑長城、修馳道、開運河、建都城、修園林，而且多有創意。也就是由于開運河的勞民傷財和無度游樂，導致被部下所殺，所以后人在評價他時也就為之痛惜了。唐朝詩人羅隱在他悼隋煬帝陵時寫的一首詩中說：“入郭登橋出郭船，紅樓日日柳年年。君王忍將平陳業，只換雷塘數畝田”。慨嘆他平陳統一天下的大功業，最后落了一個只有幾畝田的陵墓。

　　也是與羅隱同時代的唐朝末期詩人皮日休對隋煬帝開運河的功過做了一個較為客觀的評價，他的一首詩中寫道：盡道隋亡為此河，至今千里賴通波。

　　若無水殿龍舟事，共禹論功不謂多。他這首詩充分肯定了運河對南北溝通、經濟文化繁榮的作用。皮日休這首詩是在隋亡后二百年所寫，是他親歷唐代所見到的運河所起的作用而感受的。他把楊廣的水殿龍舟下江都與游樂分出來，如果沒有這些，應該與大禹治水之功相提并論的，對運河評價之高可以想見。前面談到孫中山對長城的評價，也談到“長城之有功于后世，實與大禹之治水等”。可見這兩個偉大工程都有人把它與我國古代偉大的功臣大禹相比，當然秦始皇和隋煬帝與大禹三過家門而不入的品德是不能相比的。

　　講到修大運河，隋煬帝的力度也不亞于秦始皇，隋代統治時間不長，就修了七次，每次都是時間不長，楊廣有一次就征調一百多萬人，丁壯抽完，連寡婦也抽調了，橫征暴斂不亞于嬴政。但秦始皇認為修長城作用重大，是國家統一、人民安定之必需。他有一首詩《飲馬長城窟?示從征群臣》中寫道：“肅肅秋風起，悠悠萬里行，萬里何所行，橫漠筑長城。豈臺（音yi，我之意）小子智，先圣之所營，樹茲萬世策，安此億兆生。”楊廣在營建宮殿和園林上也不亞于秦始皇，特別是在園林上有許多創意，他為了在冬天能看到花木盛開之景，特命人以絲絹制作花葉掛于樹上，如今日之花樹。他在西園建成后寫了首詩，描寫園中景色，甚有文彩，至今還有許多研究中國造園史專家們在引用。

　　因為楊廣的歷史評價大多以修運河的橫征暴斂和荒淫游樂，而又因此而在揚州喪命，其他的功過被忽視了。我曾經因郭沫若要發掘乾陵之事（1972年）聽他流露過在為武則天“翻案”之后，認為隋煬帝也應予以適當評價，認為他有很多可肯定的功績，稱贊他的才華，對開運河也是功大于過，還講了皮日休的詩，可能后來他也力不從心了。他罵秦始皇主要是焚書坑儒，其他的功績還是肯定的。

　　我不是歷史學家，對歷史人物的評價沒有研究，但從長城和運河這兩件具體事情來說，應該從它們對當時對后世所產生的效果而論。“不能因人廢事”，兩人的殘暴荒淫是另一回事，何況其中也有一些渲染之處，需要加以分析。我沒有能力為楊廣翻案，但在開運河這件事上是應該加以客觀評價的。